估价机构的传承与发展

国策评估董事长 骆晓红

摘要：有传承，才能有发展；传承是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和前提，发展则是传承的延伸和升华。估价行业己走过了30年的光辉历程，估价机构第一代创业者已经到了即将退休或已经退休的年龄，传承问题是已经不得不面对的重要大事。未来5-10年，预计估价机构将进入传承高峰期。传承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估价机构及估价行业的可持续发展，估价机构应该早做传承计划、制定传承方案。本文结合估价行业特点，通过分析估价行业传承的紧迫性和重要性、传承模式，研究传承案例，分析传承计划的核心问题“传承什么？传承给谁？如何传承？何时传承？”，阐述传承与发展的关系，希望股东们提前研究传承问题，也希望行业协会重视传承问题，共同促进行业健康持续发展。

关键词：估价机构 传承 接班 发展

有传承，才能有发展，传承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传承是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和前提，发展则是传承的延伸和升华。估价机构的传承与社会上其他企业的传承不同，因为它不仅涉及到专业的知识和技能，客户和业务资源的传递，还涉及股东的执业年龄限制等诸多问题。估价机构传承不是一蹴而就的简单事情，需要提前多年进行筹划和布局，确保稳传承、促发展。随着创一代股东年龄增长，传承问题已迫在眉睫。

一、传承的紧迫性和重要性

1978年改革开放后，随着国有土地有偿使用的开展、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和房屋商品化，房地产估价活动开始复兴。1993年首批房地产估价师的认定和1994年法律规定国家实行房地产价格评估制度，标志着我国现代房地产估价行业的诞生。

转眼之间，房地产估价行业己走过了30年的光辉历程。第一批开拓者当年二、三十岁，可谓风华正茂，现在己迈入五、六十岁、甚至已经退休，可谓垂垂老矣。在中房学发布的2022年度全国一级房地产估价机构综合排名前10名的估价机构中，深圳地区估价机构有七家，这些机构创始人年龄在 55岁（含）以上的占比57.1%（见表1）。

表1

此外，笔者对天津的27家一级估价机构进行调研，创始人在55岁（含）以上的占比52%（图1），也就是说天津地区有一半以上的创始人面临着退休和机构传承的问题。全国其他地区应该也差不多是深圳和天津这样的情况。

（图1）

估价行业是我们一辈子从事的事业，贡献了我们的青春和热血，倾注了太多的情感，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正因为此，我们有太多的不舍，也正因为此，我们更要正视这个问题，调整心态，尽早做好准备，实现事业传承。未来5～10年，第一代大多会正式退居幕后，第一代的公司、第一代的创业者到了交接班的时候。在中国，子承父业是民营企业传承主要方式，我们都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接班，但是客观情况恰恰相反，很多二代不愿意甚至无能力接班。吉姆·柯林斯在其经典著作《从优秀到卓越》中指出：大多数成功的继承计划都是由公司内部人接班。作为估价机构的股东或合伙人，如何完成新旧交替、事业传承？如何实现公司基业长青？如何成为百年老店？这些问题已提到日程上来了。

二、估价行业的特点

我们要做好传承，首先要深刻了解估价行业的自身的特点。

1、房地产估价属于智力密集型服务业，具备很高的专业性，对人才高度依赖，有行业准入限制。估价行业依靠资质管理、估价师必须注册之后方能执业，有准入限制，这也是估价行业区别于其他行业非常重要的特点。同时估价行业关系到社会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是社会上不可或缺的重要中介机构之一。

2、估价机构规模小、进入门槛低、地域性强，竞争激烈且有一定风险。全国一级机构估价师人数超过30人的机构占比12%，超过50人的占5%，大部分地方估价机构总人数也就20-30人。资金要求也不高，多数一级机构注册资金200万左右。虽然估价机构规模小、进入门槛低，但是估价行业特点是竞争激烈但又具备一定的风险性，既操心又薄利，一般人不懂得如何经营估价机构、甚至不愿意进入估价行业。

3、估价行业公司治理结构简单且不完善，创始股东具有绝对权威。多数情况下创始人是公司的灵魂和支柱、也是行业内的精英。由于估价机构均为公司制或合伙制的民营企业，股东只能是估价师或其他自然人，公司治理结构简单，且不太完善，很多时候是创始股东一个人说了算，缺乏议事机制。

4、估价机构的传承有其特点、有其难度。估价机构的品牌、声誉以及客户关系这些无形资产都是估价机构生存的基础，信用是机构的生命线，因此估价机构的无形资产极其重要。对于传承者而言，需要懂得如何控制风险，保证运营合规，必须内心坚定，坚持长期主义，不能追求短期利益。

5、估价行业面临转型升级困境。当今，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估价行业也迎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我们要提升认知，要创新产品和服务，才能生存和发展。

三、估价机构传承模式分析

关于传承，市场上通常有三种模式：内部经理人接班、代际传承和机构整合。

1、内部经理人接班模式

吉姆·柯林斯指出：大多数成功的继承计划都是由公司内部人接班。

内部经理人接班有两种情况：

（1）培养职业经理人。内部经理人一般是估价机构多年的老员工，已经经受住各种考验，对机构非常熟悉，认同机构的企业文化和经营理念，深得股东信任，这个时候接班人算是职业经理人。职业经理人需要多年的考察和试错，通常需要股东扶上马送一程，再逐步放手。这种接班方式比较稳妥，可以实现平稳过渡，可操作性强。

（2）基于合伙人制度的接班人。基于合伙人制度的薪火传承也是一种内部经理人接班的方式。这种接班通常是根据合伙人制度约定，为机构做出一定贡献，达到合伙人制度要求的必备条件，再经原有合伙人商议，从而成为新晋合伙人，再慢慢完成接班任务。

内部经理人接班也会涉及股份转让，只是这是在估价机构内部人员之间的转让。相比将股份转让给估价机构之外的其他人，这种内部转让能保证估价机构的正常运营和更科学、良好的发展。

2、代际传承模式

代际传承，也称为二代接班，依靠的是血缘传承，主要是指估价机构从家族内部选择自己的子女或近亲属来继承估价机构的所有权。中国社会历来重视血缘与亲情，血缘的存在，使得代际传承方式的信任度在所有传承方式中是最高的，因此二代接班这种方式通常被认为是相对安全的传承方式。但是现实中这种相对安全的继承路径操作起来有很多弊端。估价机构想将企业传承给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时，待定继承人与机构原有高层管理人员需要时间磨合。现在的家庭多为三口之家，二代接班人生活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之下，有着自己的个性与兴趣，多数没有兴趣，对估价行业也不了解，也没有能力经营估价机构，很难保证机构创始人所创建和倡导的企业文化得到保留和传承。

3、机构整合模式

机构整合也是一种传承模式。机构股东通过寻找管理风格接近、脾气秉性相投、业务结构或业务区域互补的估价机构，合并整合成为新的估价机构，并以这种方式得以传承下去。

有的估价机构股东将全部股份转让、彻底退出，这种方式不能算是传承。

传承模式如何选择，并没有恒定的标准。市场上各家机构发展历史、秉赋和基因各不相同，传承模式也不尽相同、各有优劣（详见表2）。

表2

四、传承案例分析

1、内部经理人接班的案例分析

内部经理人接班模式有职业经理人模式和合伙人制度模式。职业经理人模式是现在民营企业比较常见的传承模式，比如贝壳找房、青岛海尔、美的集团等都是采用的都是这种模式，估价行业深圳国咨评估、深圳世联评估、深圳同致诚评估、北京仁达评估等机构采用的也是职业经理人模式；估价行业的合伙人制度模式以四川恒通公司为代表，他在这方面做了有益的探索，但是合伙人制度的传承模式还尚在摸索阶段。

此外，资产评估行业与估价行业接近，资产评估机构的传承案例是可以供我们参考的。中企华资产评估公司于2016年完成传承，是评估行业传承时间比较早、传承比较成功的案例。

中企华资产评估成立于1996年，是中国规模较大的综合性资产评估机构之一，现有员工1000多名。

（1）创始人及接班人情况介绍

创始人孙月焕，1945年出生，现年78岁，1996年创立中企华（前身为中企华咨询），2016年将中企华传承给权忠光和刘登清，传承时孙月焕71岁。

接班人权忠光，1964年出生，1996年加入中企华，时任总裁一职。2016年接班任董事长一职，接班年龄52岁，现已接班7年。

接班人刘登清，1970年出生，1997年进入评估行业，任中企华常务副总、首席评估师一职。2016年接班任总裁兼CEO一职，接班年龄46岁，现已接班7年。

（2）中企华公司治理结构

中企华公司设置股东会、监事、董事会，董事会下设高级管理层，主持各事业部、分公司及子公司的具体事务，同时在高级管理层下设立继续教育委员会和质量控制委员会协助高级管理层（如图2）。

图2

整体而言，中企华资产评估公司从2016年传承至今，公司团队稳定，发展顺利，算是评估行业一个比较成功的传承案例。

2、代际传承模式案例分析

代际传承也是民营企业普遍采用的模式，比如家电行业的方太集团、格兰仕集团；房地产行业的碧桂园；饮料行业的娃哈哈；此外，伟大如华为这样的企业传给孟晚舟似乎也是呼之欲出的事情。估价行业诞生时间仅30年时间，有行业自身特殊性，目前采用代际传承模式的不多。随着创一代逐步退休，估计会陆续有更多的机构采用这种模式。天津天元评估是代际传承的模式。

3、机构整合模式案例分析

机构整合模式是国际五大行扩张的常规模式。在我国估价行业，北京首佳、武汉国佳和浙江和诚也在机构整合模式方面做出了积极有益的探索。其他服务业如中联资产评估、立信会计师事务所、盈科律所也都是采用这类模式。

五、传承计划的制定

传承是一项很大的挑战，需要有完善的传承计划。传承计划应该作为估价机构的长期战略，因为它关系到估价机构的方方面面。估价机构传承到底要传承什么？传承给谁？如何传承？何时传承？这些都是传承计划要明确的问题呢。

1、传承什么？

我们谈论公司的传承，首先要弄清楚传承的是什么。

一般认为，传承主要是股权的传承、财富的传承、资产的传承，这当然非常重要，这是显性的。

而估价机构真正的资产是什么？传承什么呢？

估价机构没有也不需要太多的资本，也没有多少有形资产，公司真正的资产和竞争力在于企业文化、价值观、商业模式、人才团队、客户关系、公司机制等，这些构成了一个估价机构的基因。从某种意义上说，估价机构的传承就是机构基因的传承，是无形资产的传承。

2、传承给谁？

传承给谁，这是所有股东最为关心的问题。不同的估价机构历史、渊源、文化和股权结构，传承模式也有所不同。估价机构刚刚面临传承这个问题，仅有少部分同行完成了首次传承，传承经验还需要进一步探索。国内民营企业的传承当中，传给职业经理人的，美的是非常优秀的传承案例；代际传承，新希望和方太都是优秀的案例。他们都值得学习和参考。估价机构应该根据自身的情况，选择适合的传承模式和接班人。

3、如何传承？

从长远看，传承需要靠组织完成。

新东方俞敏洪在亚布力论坛上表示: “我的目标特别简单，就是在真正优秀的董事会领导下，和股东们配合选出在新东方体系内或者说新东方体系外最优秀的管理人来继承。将来，新东方会不会出现一个新董事长、新CEO把企业做倒闭了，没有人能保证，我能做的就是在我有生之年建立一套制度，尽可能保证新东方持续发展”。

如果估价机构只是在创始人的领导下，估价机构做的再好，只能说创始人很优秀。只有完成了传承，实现基业长青，才算是优秀的企业，比如海尔、希望集团、方太集团，他们都完成了企业传承，格兰仕更是传承到了第三代，他们都是优秀的企业。

传承需要靠组织完成，只有组织才能保证传承的可持续性。一个优秀的企业必须经历过一次组织传承，而不是仅仅依靠某个个人，估价机构也不例外。所有的估价机构从创立之初就在持续打造一个组织，交接的时候，也不能是只传给一个人，而是要把这个组织传给下一个团队，形成一个新的组织和团队。对于接班人而言，他必须有自己的团队来完成机构的传承。

从成功案例看，好的传承都是通过组织完成的。这也是估价机构需要提前筹划的。

4、何时传承？

股东平时忙于机构管理和业务拓展，对于“传承”考虑的相对较少，甚至觉得只有垂垂老矣时才需要。也有些机构股东偶尔考虑企业传承的问题，但是在具体传承的执行上不太重视、观望或犹豫，以至于有些股东60多岁了，还只能自己管理企业。现在有个观点，就是企业家要树立“4567”的传承方针，即40岁想、50岁动、60岁撤、70岁退。注册房地产估价师只能执业到65周岁，根据《房地产估价机构管理办法》，注册房地产估价师的股份不低于60%，也就是说非注册房地产估价师的股份不能超过40%，因此股东们需要更早一点考虑传承这个问题，而且要主动考虑传承问题，有传承意识，尽早安排，否则等到迫在眉睫就晚了。

此外，在制定传承计划的时候需要综合考虑人才团队的稳定性，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利益，公司组织架构、制度设计时需要考虑股东、接班人进入和退出的安排，最终要留下制度化的组织结构，以使得机构传承得以健康发展、持续下去。

六、传承与发展

1、在传承基础上发展

有传承，才能有发展，传承是为了更好的发展。

在做好传承计划、确定传承模式的同时，应同步完善公司治理结构，做好平稳过渡，平衡股东、团队之间的利益，稳定团队。估价机构应制定激励措施，鼓励年轻员工积极参与传承和发展工作：例如，可以为在传承和发展工作中表现优秀的员工给予奖励、晋升机会和其他福利。

此外，股东应辅助新的班子，扶上马送一程，比如方太集团的“三三制”传承模式是类似的案例，即“带三年，帮三年，看三年”。

2、用发展来传承

发展是传承的最好方法。估价机构传承接班人确定之后，如何将机构发扬光大，开创新优势？

首先，一代股东一定要逐步放权，给接班人成长的时间和机会，把接班人放到责任主体上。如果不把接班人放到责任主体上，那么企业传承的核心——信任、价值观、团队等等，他们都没有感觉。

其次，二代要守正创新。对于估价机构而言，守是守不住的，传承的一个很核心的部分是创新。接班人应该把自己变成创二代，进行第二次创业。二代要守正创新，先把“正”的东西守下来，再做新的东西。二代必须传承一代的经验和智慧，加强团队建设和人才培养，还要拓宽自己的眼界和知识宽度，拥抱变革和新科技新技术，总结经验，分析优劣势，适应环境变化，打造新优势，最终实现创新发展，引领估价机构再攀新高。

七、结束语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从1993年到现在，我们这第一代创业者完成了创业使命，也享受了估价行业的高速增长，如今到了即将退休的年龄了，必须重视机构传承问题。未来5-10年，预计估价机构将进入传承高峰期，传承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估价机构的可持续发展，也关系到估价行业的可持续发展。估价机构从起初发展至今，已经从粗放发展的阶段到了一个精细化、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刚好处于一个转折点。我们第一代人已经完成使命，现在正是交接给二代们的时候。我们应该完善公司治理结构，依靠组织管理、制度管理等现代管理理念代替原先粗放的管理方式，给二代们搭起一个完善的组织机构，让二代们用他们的智慧、带领团队去迎接新的挑战，顺应估价新形势、新发展的要求，把估价机构和估价行业继续发扬光大，持续不断的传承下去。

我们必须清醒的认识到，传承是一项艰巨的挑战，越早制订传承计划，成功传承的可能性就越大，稳定发展的确定性就越大。而且不仅仅是创一代要认真研究和探讨估价机构传承的相关问题，行业协会也应该给以高度重视，组织相关的调研、座谈交流，给与一定的关注和辅导，促进估价行业的稳定传承和健康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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